【摘 要】本文从家庭生活、社会交往、公共事务参与三个维度呈现了迁入南阳的维吾尔族妇女性别角色重构的过程。尽管传统的性别观念依然影响着她们的日常生活，但迁入地新的生计模式、居住空间，以及当地政府的全面引导，使这一群体的性别角色正在经历着多层面、多角度的复杂动态重构。这一过程也使她们进一步提高了社会地位，在参与社区建设、促进社会和谐中发挥出自身的独特作用。
【关键词】维吾尔族；妇女；人口流动；性别角色；重构；南阳
一、问题的提出
性别角色是社会性别研究的重要内容。性别角色差异往往通过人们的行为、思想、情感等诸多方面呈现。性别角色差异，一方面基于自然性别的不同，另一方面则是来自社会文化的建构。20世纪60－70年代以来，受女性主义思潮影响，很多学者开始对影响和型塑性别角色的诸多因素进行细致考察。[1]
有些研究显示，男性往往更多地与工作和公共生活相关联，而女性则通常被认为是属于家庭和私人领域。[2]这种性别分工体系，相应衍生出一套象征分类体系，即性别角色不仅被赋予不同的权利地位，而且还与荣誉和道德建立相关联。与负责家庭事务的女性相比，主导公共事务的男性通常被认为拥有更多的权利，因而获得了更多的社会尊重。[3]20世纪80年代以来，中国社会出现了大规模的人口流动，有些学者开始关注人口流动如何影响性别关系的改变和性别角色的重塑。大量女性走出家庭，参与公共生活，投入各种各样的城市工作和商业活动中，其收入成为家庭重要经济来源。这些女性对家庭的经济贡献或许有助于改善原有的社会地位，但她们所进入的新环境很快又会生成新的性别等级关系，使这些女性在新的环境中再次沦为从属地位。李静君的研究指出，女工所遭遇的“地方专制”和“家庭霸权”正是型塑新的性别等级的重要机制；[4]潘毅的研究强调，那些走出家庭的女性务工者非但没有完全逃离父系家族权威的束缚，还要在新的资本主义式生产体制中遭受更为严峻的剥削。[5]那些在商业上取得一定成功，从打工妹“晋升”为老板娘的女性也依然在遭受“性别剥削”。[6]
在移民社会逐渐形成和不断发展的今天，少数民族流动人口成为学界的研究热点和重点。面对迁入地新的生计模式、居住空间和社区环境，少数民族妇女也开始重构自己的性别角色，尽管她们依然受到迁出地传统性别观念的影响。2014年以来，笔者开始关注聚居在河南南阳的维吾尔族群体，曾多次赴南阳、乌鲁木齐、和田等地进行实地调研，对这一群体迁入前后日常生活的改变以及他们与流入地居民所形成的新的地域共同体（community）进行调查研究。研究发现，为适应新的家庭生活方式和新的社区公共生活和管理方式，维吾尔族妇女的性别角色正在经历多层面、多角度的复杂动态重构。这一过程也使她们提高了社会地位，在参与社区建设、促进社会和谐中发挥出自身的独特作用。
河南省南阳市是国内重要的玉石交易中心。石镇位于该市中心以西40余公里处，是当地最为重要的玉石加工和批发基地，常住人口7.2万，以汉族为主。[7]2000年左右，来自新疆和田等地的维吾尔族开始来到石镇贩卖玉石。随着和田玉市场逐渐升温，聚集到此的维吾尔族越来越多。其中部分商贩逐渐改变独自流动经营的方式，将老家的妻子、儿女接到身边，开始在当地长住下来。当地维吾尔族人口数量也随之迅速增加。2008年北京奥运会金镶玉奖牌中和田玉的使用，进一步刺激了该地和田玉市场的发展，向好的市场和巨大的利润使更多的维吾尔族开始进入玉石贸易行业，长住石镇的维吾尔族人数一度多达3000余人，短期流经此地的人数高峰期达万人以上。2013年以来，和田玉贸易逐渐转入低谷期，石镇维吾尔族人口数量急剧减少。据有关统计，目前维吾尔族常住人口仅有1000人左右，其中儿童300余名，成年女性200余名。这些维吾尔族人口百分之九十来自以和田为主的南疆各地州，其余分别来自伊犁、乌鲁木齐等地。[8]
至2016年，石镇已经发展出8个大规模的玉雕玉石市场和超过5万的玉石从业人口。维吾尔族商人进入当地之后主要经营和田玉原石。早些年，他们在石镇广场周边摆摊经营。后来政府规划建立了“天下玉源”市场，南北大厅共设530个摊位，主要供维吾尔族商人租用经营。维吾尔族商人从和田购入玉石后，以此为据点向外出售。其经营方式主要有三种：每天上午在石镇市场摆摊；每周五下午乘车前往苏州、义乌等地的玉石市场摆摊；通过同行介绍买家，送货上门交易。周期性往返奔波于和田、石镇、苏州、义乌等地是玉石商人们的常态。但这主要是男人们的工作，女人们则相对稳定地居住于某一市场附近，主要负责照顾孩子，安排一家人的一日三餐，料理家务等。石镇就是其中最主要的一个聚居地。
这里的维吾尔族妇女几乎都是随丈夫迁居至此，大部分来自南疆各地州的农村地区，少数来自城镇。来自农村地区的妇女教育水平普遍偏低，30岁以上的大部分只上过小学，而且多数未毕业；20－30岁的大部分初中毕业就结婚，能够读完高中的极少。她们的普通话水平普遍不高，刚到石镇只有少数人能够用普通话进行比较流畅的交流。少数来自城镇的妇女教育程度相对较高，其中个别女性接受过高等教育。面对同一个新环境，她们的境遇既有许多相似之处，又由于各种差异在适应变化的过程中经历着不同的生命体验。
二、家庭生活中的性别角色重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