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上班的朋友们应该对前不久的一种说法不陌生,那就是引发热议的996和007的工作制度。
前者指早九点到晚九点,一周工作六天;后者则是职场狠人才能做到的,从零点到零点,一周工作七天,从不休息。
只要是上过班的朋友们都对这种情况不陌生:你已经不行了,内分泌都失调了,但老板徐徐展开一个微笑,劝你年轻人还可以再加一会儿班。
于是,在996和007联手相逼的大环境下,职场人们唯一的情绪出口好像就是自嘲是"社畜"了,极端一点的则会走上绝路。
这个心酸的说法起源于加班文化和职场霸凌以及过劳死的高发地区日本,苦哈哈的小白领们逃避无门,面对重重生存压力,只好用一个"畜"字做自嘲。
问社畜能有几多愁,恰似加班到秃头,也如一头秀发向东流。
最近有一部日剧,在同处职场水深火热的广大秃头精们中大受欢迎。
首先,这部剧的名字就重重地打脸了所谓的996和007工作制,叫做《我,到点下班》,也有《我,准时下班》、《我,准时回家》、《老娘不加班》这几个译名。
在某打分平台评分也到达8.1分。
剧集本身是从日本作家朱野归子的同名畅销小说改编而来,体量则是日剧一贯的做派,用小而美(一共10集)的形式关照到了职场文化里的方方面面。
女主是日本女演员里势头不小的吉高由里子,以前的代表作是《神探伽利略2》和《检查方的罪人》。
吉高由里子在剧里扮演一个职场白领丽人,名叫东山结衣,为了方便下面都叫她东山。
总之女一号东山不是普通日剧里常见的软萌女孩,反而很有能力;32岁就在一家业内排名第二的互联网公司做到了项目总监,这个年龄和履历都相当出色了。
按国产剧的套路来看,东山能在三十刚出头就做到如此地步,大概有两种写法:背后的男人超厉害,或者她自己是个灭绝师太,没有私人生活。
不过《我,准时下班》完全做到了反其道而行之,第一集就把东山的职场行为准则刻画得明明白白:我就是要准时回家!
开篇正好赶上她手下的项目顺利收官,组里的同事三谷提议大家一起聚餐庆祝,但东山说"说不定大家想早点回家",就化解了三谷的第一招"强行社交"。
随后三谷又使出一招"未雨绸缪",说要么现在就把下一个项目策划起来?总之,东山完全不想应和对方的提议,再次表示"下一个订单来了再工作也不迟"。
就这样,潇洒的东山全然不顾其余社畜们的眼光,六点一到就冲出办公室,绝对不多呆一分钟。
东山的行为可以说是引起舒适了,毕竟整个办公室的人都在伪加班,主角可以毫无压力的下班,这是大多数上班族都幻想过的一幕吧?
讲真,东山姐真的是日剧里最"不上进"的女一号。你以为她准时下班是要出去social?是要健身?是要去泡图书馆充实自己?
不,东山姐准时下班的原因相当简单,想喝杯特价啤酒犒劳自己。
因为在她最爱的"上海餐厅"小馆里,啤酒六点十分之后就会恢复原价,作为餐厅常客的东山姐自然不想错过,甚至还会叫一客小笼包来配酒。
作为一个纯粹的、脱离了加班苦海的"享乐"主义者,东山成了其他常客们眼中的异类。于是,他们经常怀疑她,说"准时下班就来这里吃饭,肯定没什么出息吧"?
不过,东山姐才不在乎,一句"我并不想出人头地,准时下班来吃小笼包才更开心",把一众路人噎到哑口无言。
喝完小酒后,东山回家和男友促膝闲谈,这才开始好好享受一整个属于自己的夜晚。
很多职场新人有一种很奇怪的"不好意思"心理,就是不好意思请假,即便规划内的合法假期,也是如此。
可作为中等资历的社畜东山姐不这么想,她不光定时请假去检查身体,甚至还给自己安排了泡汤、按摩、吃大餐的一条龙计划。
可谓是把每一天带薪假都用到了刀刃上,搞得同事都要质疑她:听说您要一天不落地休完全部假期是吗?
如果一共10集的《我,准时下班》到这里打住,只能算是满足加班族们脑内幻想的爽剧,连东山姐都只能算是乌托邦里的不现实女主。
因为每一个或新或老的上班族,用脚指头看电视都知道,这样的职场、这样的中层人设是完全不现实的,至于其他的职场配角就更没什么看头了。
好在《我,准时下班》并没有虚构一个只强调不加班的假职场,反而巧妙地多讲了一点。
除了爽之外,《我,准时下班》还有很现实的地方,尽管它们背后是畸形的职场潜规则。
比如东山姐表面看起来任性自我,只有一个叫来栖泰斗的小嫩仔支持她,是个油盐不进的职场滚刀肉。
但她又飒又酷的背后,其实是一本相当沉重的血泪史。
原来,刚毕业的东山就被一家很大的旅游代理公司录取,一派前程大好的样子,但她深受加班文化和职场霸凌的困扰,过得一点也不开心。
可是入行以后,东山先遭遇了职场霸凌,带她的前辈不仅没有传授经验,反而在东山办好所有事情后依然对其大吼大叫。
就这样,东山的第一份工作成了一个大火坑,后来她每月都要强制加班超过100小时,还要随时应对前辈的暴怒。
在这种充满压力和问责的不良环境下,当时还是新人的东山也在不自知中产生了消极想法:生场病,受个伤,死不了但是可以歇一阵子。
结果,半年之后东山就发生了意外,整个人恍恍惚惚地从楼梯上滚下来,把脑袋撞得很严重,清醒后才知道自己差一点就没命。
所以,此情此景都让康复后的东山一改以往被动接受的弱势,整个人轻装上阵,彻底变成了第一集里的准时下班女士,自己准点回家之外也告诉后辈要准时下班。
如果说,这是女主鬼门关走一遭以后的保命举动,那么面对以前让她不敢反击的另一种负面职场文化,东山姐的回应也充满了底气:我做完了该做的工作,就是不!加班!
其实这是日本乃至东亚文化体系下,不管是虚构还是现实都要面临的一大问题:有必要牺牲自我,和同事保持一致吗?
基于这个问题,虚构世界里的东山也没少被领导白眼,她本身的潇洒成了公司领导眼中的"不敬业",以及没有奋斗精神。
以至于前辈面试别人的时候,都要暗讽东山一句,"真的是很有奋斗精神的人啊,我们很欢迎他,你说对吧,东山"。
结果东山对此发表了职场清流金句:我的努力到此为止,我要准时下班。
如果在这部剧里只看到了怼领导怼同事,下班就手刀逃跑的表象,那真得很可惜。
就像儿童文学的祖奶奶冰心说的一样,准时下班的花儿,人们只看到她回家的潇洒,然而并不知道这朵花其实是执行力爆表的霸王花,东山也是如此。
除了特殊工种,当代社畜的加班大多是拖延的后遗症,值得送上一个黄金牌匾:活该。
东山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加班,则把日本人性格里的另一面发挥到了极致,那就是善于时间规划和管理。
《我,准时下班》里的东山,首先把当日要做的重要事项全部写成便利贴,按照紧急程度贴在电脑边框上,做完一件就撕掉一条。
如此一来,全神贯注之外几乎就可以做到准时收工。
其次,东山还设定了间隔长短不一的闹钟,以此来分割每项工作需要的时长,便于更好地预测工作所需要的总时长。
作为一个经常要统筹排期的中层,东山对组员的安排也很科学,如果没有意外求助,她也不会插手其他人的工作。
这么做为的就是避免所有人乱哄哄地混在一起,导致责任不清,劳动力过于集中;东山对此也有一句名言:我光是处理自己的事情就很累了,别人的矛盾我才懒得管。
在《我,准时下班》成为一部轻松舒爽,感情线有点烂尾的职场剧之前,还是得说一点沉重的话题,比如你加班太多挂了之后,公司会黄吗?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我国职场上也有同一种不成文的规定,比如企业家马云的某次公开言论。
"可以996是年轻人的福气,你不付出超越别人的努力和时间,怎么能够实现你想要的成功",以及各大企业头头们经常提倡的加班文化。
但这虚假繁荣和上进的背后,不少程序员们对此也有调侃:今天996,明天ICU。
可以这么说,过劳死绝非空穴来风,甭管中国日本,它都是从一次又一次的超时工作中癌变而来。
可悲的是,造成雪崩的悲剧之前,甚至没有人觉得超时加班是有害的,因为"不加班你就是不上进,就是不努力"。
或许只有一句话可以概括此情此景:you have to do。
就像《我,准时下班》里饭馆食客讲起猝死同事一样:他一直工作到早上,在公司发现了他的尸体。
就算是被确认为过劳死,他也无法瞑目;他真是笨,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不管是谁死,都会有人来替代他的位置。
所以,这一段开头那个沉重的问题,或许就有了答案:你挂了公司也不会黄,谁挂了公司都会找人来填满那个空洞,但只有你自己的人生到此为止了。
10集的《我,准时下班》中除了加班文化,其实也关照了不少现实问题,这些问题里就有当今常常引发论战的两个:职场众生相,已婚已育的女性该如何回归工作。
大家都还记得开头那个被东山挫败的同事吧,她叫三谷佳菜子,人设完全是东山的对立面,整个人高速运转之余,把对后辈也是紧紧相逼。
△最左边就是三谷前辈,职场钢铁女人
三谷从小学开始就没缺勤过,感冒生病也要坚持到校,没少拿全勤奖。工作后,她丝毫没有变化,照样带病工作或者接受比别人多三倍的工作,并且毫无异议。
如果说日式的职场文化里,有一项是后辈对前辈的无条件服从,那么身为多年媳妇熬成的婆婆,三谷就完美继承了这种价值观。
她的名言就是:所谓新人,就要提前半小时来公司,要经常为前辈打下手;以及那句让人心头冒出一股邪火的"今年的新人是怎么回事"。
好在《我,准时下班》里有着一群敢于质疑前辈的愣头青,编剧就借他们之口毫不客气地讽刺了前面那种过时的观念。
"请你不要在考虑任何事情的时候都以自己为基准,就算你自己是新人的时候被迫那样做了,为什么连我们也要受那份苦"?
除去强势到令人发指的三谷之外,女主东山还有一位很值得尊重的前辈,贱岳八重。
剧中这位美女大姐姐是东山刚入职时的老师,不光一手把她带到独当一面,还经常告诉手下要准时下班以及注意休息。
可以说,当时东山能在办公室"目中无人",离不开贱岳的偏爱。后来两人还成了超越职场前后辈的朋友关系。
别看贱岳前辈很会开导东山,后者闹分手的时候天天陪她喝酒到天亮,但她头顶也有一座大山:休完产假回归职场后,发现自己被边缘化了。
于是,曾经为人随和宽松的贱岳变成了没有感情的加班机器,至于超时工作的内容是什么,则根本不重要。
于她而言,这只是已婚已育女性的又一次职场反击战。贱岳只是想通过这种手段,来证明自己仍是有价值的工具。
就像她给东山倒苦水那一集所说的一样:有孩子的女性前辈都被说得很难听。
有一说一,刻板印象这回事在职场上从来就没缺席过。
比如剧中上海餐厅的食客听说贱岳的丈夫休假在家带孩子之后,就一脸鄙夷地说没什么工作能力的男人,才会在家带孩子。
已婚已育女性被职场边缘化,只好在家带孩子,越带越脱节;明明这孩子男女各占一半,男人就得被工作钉死在公司,他们背后的配偶则不得不经历丧偶式育儿,这完全就是一个黑色循环。
可能在《我,准时下班》里,编剧通过东山结衣讲了好多社畜的心声,顺便让她成了当代白领的精神KOL,但这部专属成年人的寓言根本没那么理想化。
有孩子的发愁工作,有工作的发愁升迁,想带孩子的被人说没出息,不想带孩子的又要疯狂加班。
谁都没能跳脱出去,仅此而已。
或许在庞大如机器的现代企业里,有人认为加班这种变形的职场文化是值得的,但有人觉得这根本就是罪恶。
《过劳时代》这本书里有说,高度资本主义的社会,为了追逐利润,不榨干所有的空间和时间,似乎就是一种罪过。
牺牲教育、娱乐、运动和社交的时间,削减吃饭、睡觉和家庭生活的时间,以这种方式工作或者让别人以这种方式工作,才是真正的罪恶。
每一个职场人都不是机器,更不该被灌输那种996就是福气的想法,要知道舍弃正常生活和健康的无度加班,根本就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的行为。
在工作和生活的界限越发模糊的当下,如何坚守底线,如何保卫个人空间,这才是常说常新的话题。
人生稍纵即逝,要用能力去赢得一切,永远记得你是谁,你在哪,你想过哪种生活,你想做什么样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