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假期结束的第一天,想来聊聊这个假期一个不那么令人开心的惊喜,一部电影。
惊喜是因为在满世界复联情怀的围追堵截中,这部电影居然能够杀出重围,在国内上映不到十天就收获票房破亿。
不那么开心则是因为,它讨论的话题并不轻松,甚至,你会在电影里看到我们如今社会的焦虑。
这匹黑马名字叫《何以为家》,获得71届戛纳主竞赛单元评审团大奖的黎巴嫩影片。(上个礼拜,谈资(微信号:tanziapp)观影团也送出了这部的观影福利,不知道看过的朋友有没有一些特殊感受。)
12岁的男孩赞恩因为捅伤人进了监狱,继而在法庭上起诉自己的父母,起诉的罪名是,父母生下了他。
这是影片的开头,简单直接交代了两个重点,捅伤人和起诉父母,一个是少年犯罪,一个是原生家庭问题。实不相瞒,让我立马想起了最近轰动的北大学生弑母案,以及豆瓣上越来越壮大的某控诉父母的小组,两者结合在一起,令人感到魔幻。
赞恩出生在黎巴嫩的一个贫民窟家庭,他是家里的大儿子,也是最被迫早熟的孩子。这个家庭的情况,就像豆瓣那个控诉父母小组里的故事,甚至更加糟糕。明明已经穷到全家9口人夜晚只能挤在一张床上睡觉,父母却依然没完没了地生孩子。
在那个不知道该不该称为“家”的家里,爱是缺失的,父母甚至不记得自己儿子的年纪,他们总是在打骂教训孩子时出现,或是毫不避讳地让少不更事的孩子看他们制造“毒药水”出去卖钱。承担起照顾更小孩子任务的,是只有12岁的赞恩,他没有学上,强势的父亲执意让他赚钱养家,白天在杂货铺帮工,傍晚带着妹妹们去街边卖果汁。
一个十来岁的孩子,脸上看不到笑容,永远是沉默又阴郁的样子,生活的负担让他隐藏起自己的一切情绪,只有在看到校车经过时,会对着自己手里沉重的煤气罐发会呆,然后继续拖着它消失在混乱嘈杂的街道。
对于赞恩来说,他可能从出生开始就没有当过一天任性的小孩,父母需要随时防备,因为可能会伴随着“暴力、侮辱或殴打,链子、管子、皮带……”,家也不是可以提供庇护的地方,他要四处工作、照顾更小的小孩。这是一个12岁小孩的生活意见,他说“生活是一堆狗屎,不比我的鞋子更值钱。”
令人欣慰又痛心的是,这么一个没有父母陪伴,甚至不知道被关爱是什么感觉的孩子,却反差巨大地极爱自己的妹妹。妹妹第一次来了例假,赞恩帮她清洗沾血的裤子,把T恤脱给她垫内裤,还数次冒着风险去杂货店偷卫生棉。他嘱咐她不要让父母发现,因为不但得不到关心还可能被骂。
也是因为妹妹,12岁的赞恩最终彻底跟这个家庭决裂,为了能续租房东邻居家的房子,父母打算将11岁的妹妹卖给邻居,赞恩帮妹妹制定了逃跑计划,可是孩子又怎么斗得过大人。妹妹还是嫁给了邻居,赞恩跟父母大吵一架后离家出走了。
出走后的赞恩开始了颠沛流离的生活,如果说在家时,他最大的反抗对象还是父母,那么离开家以后,他要开始面对的则是更加残酷现实的生存问题。
走投无路的时候,他遇到一个黑人妇女,但她的生活也不比他好到哪里去。妇女是非法入境的难民,没有身份证,只能以黑户身份给别人打黑工,她有一个一岁的儿子,当然也是黑户,她白天既要打工,又要照顾儿子,为了不被人发现,只能把他装在超市购物的小拉车里。妇女收留赞恩,算是一种交换,一个提供住宿,一个帮忙照顾婴儿。
在黑人妇女的家里,赞恩可能第一次感受到所谓的母爱,尽管那是其他孩子的母亲。可惜好景不长,妇女因为被发现黑户身份入狱,两个孩子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失去了唯一的生活来源。
为了活下去,赞恩尝试了各种办法,偷食物、偷奶瓶,卖掉家里一切铁制品,假装难民领取救济粮,甚至学着自己的父母制作“毒药水”出门兜售,直到房东把他们赶了出来。
穷途末路的男孩,终于发现自己无论面对父母,还是面对社会,都是如此无能为力。他最终把黑人妇女的孩子送到走私贩子手中,就像他的父母曾经将妹妹送走那样。他也终于知道,自己和父母其实都是没有身份证明的人,是再怎么抗争也不被社会接受的人。
命运仿佛是个巨大的修罗场,逼着他成为自己最痛恨的人。父母生而不养或许可以怪父母,黑人妇女为了孩子那么努力生活,依然被关进了监狱。于是连同着妹妹的去世,赞恩终于愤而拿起刀捅向邻居(妹妹因为怀孕大出血而死亡)。
他在法庭控诉父母生下他,上帝是罪人,父母是罪人,如果自己也成为罪人,不如从来没有来过这个世界。
赞恩住进了少年监狱,在那里剪了清爽的头发,穿上干净的衣服,还能安安静静地吃完一个苹果。但那不是一个救赎的地方,那是不被上帝眷顾的人们命运里残酷的循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