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亮程曾经说过:落在一个人一生中的雪,我们不能全部看见。
这句话用在刘佩麟身上再合适不过。
提起刘佩麟,或许很多人并不熟悉,但如果说到“大喜哥”,我想很多人会恍然大悟:原来是他啊!
其实他根本不是人们嘴里的样子。多少人只看到了“大喜哥”的落魄,却不曾看懂刘佩麟的高贵。
01
最近,“大喜哥”刘佩麟的故事又被翻了出来,越来越多人,了解到他坎坷的前半生。
相信很多老青岛都在中山路见过这样一幕。
一个拾荒的中年男人,总是一身男扮女装的行头,他把自己涂得浓妆艳抹,扎着一双麻花辫,穿着一身鲜艳的衣服,蹬着一辆老旧的自行车,穿梭在城市的大街小巷。
他就是刘佩麟。
上面这种另类的装扮,让他很快成为青岛的名人。可没人能想到,之后的一场大火,让他在全国出了名。
2012年,一把大火把刘佩麟住的房子烧成了废墟,他有些踉跄地走进废墟,对着镜头说:我刚才没在家,我是灭了火才走的。
镜头里的他,有些不知所措。
正值春节期间,好不容易有个容身之地,现在没了,外面天寒地冻的,接下来自己去哪儿?
可镜头外的人,却笑疯了。
人们像是看笑话一样,看着这个男人,不少人想,这样不伦不类的打扮,莫不是精神有问题?
他成了一个众所周知的笑话,那段时间他走在大街上,就会有很多人对他指指点点。
据说有一次,一个老太太看到他,上去就破口大骂:你这样,还出来丢人干什么?
刘佩麟没有辩解什么,默默地走开了。
人们叫他“花姑娘”,“花大姐”,但叫得最多的,还是“大喜哥”。就这样,“大喜哥”刘佩麟意外走红。
再后来,他上节目,接受采访,人们都叫他“大喜哥”,叫久了,就没人记得,他是有自己名字的。
没人在意他的想法,他也只能被眼前这突如其来的一切,裹挟着前进。
其实,他不喜欢别人叫他“大喜哥”。一个带着嘲笑和讽刺的名字。
这就像一个戏谑的标签,仿佛在提醒他:他的存在,似乎就是一个错误。
02
但其实,他也是个普通人。只是他选择的生活方式,和大多数人不同。
而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也是有原因的。
他3岁的时候,被亲生父母遗弃在火车站,一对好心人见他可怜,把他带回家。
他的童年也还算快乐,养父母待他很好,因为聪明,还念了市里很好的小学和初中。
长大成人,他在一家服装厂工作,后来还和一个女人结了婚。
刘佩麟说,他很爱那个女人,但那个女人不爱他。这段婚姻只持续了1年半,就以离婚收场。
其实,妻子的离开是有原因的。
那些年刘佩麟养母生病,为了给养母治病,他卖掉了家里的房子,还欠下了十几万的债。
养母患得是癌症,周围很多人劝他放弃吧,他不愿意,他只知道,养母待他好,他不能不管她。
那是上个世纪90年代,他每个月的工资只有400块,背上这样巨额的债务,日子不会太好过。
多少亲情在金钱面前不堪一击?刘佩麟却对养父母,不离不弃。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后来,他妻子受不了这样的苦日子,选择离开,再后来,他的养母也没能救回来。
爱人离开,养母走了,这个世界就剩下他一个人了。
那段时间真的很难熬,他想要宣泄自己的情绪,想找一个精神寄托,最后他爱上了女装。
曾经有人在青岛的街头看见过他。
那个人说:“他骑着自行车,脸上带笑,头发乱乱的,脸上脏脏的,不知道在开心什么,有种很辛福的感觉。”
有人这样评价刘佩麟:他是一个性别及灵魂安放错身体,却又对生活充满热情的人。
深以为然。
他小时候,养母就经常给他打扮成小姑娘的样子。或许,在失去养母之后,女装成了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安慰。
既然变成女孩实现不了,他就尽量把自己打扮“美”一点吧。
“女装就是很舒服,让人放松。”
他是真的很爱美,几平米的地下室里,就有三面镜子。都是捡来的,没有一面是完整的。
几年前他拾荒的时候,捡了一个女士手镯,他觉得好看就一直戴在手上。
他也很爱照相。
有一年,有记者去采访他,恰逢樱花开了,他就在家附近的樱花树下留影纪念。
据说他看到这张照片后,说了句:真美。
他也没钱买化妆品,化妆品都是捡来的。他把化妆品放在一个小抽屉里,当宝贝似的。
有人说:“大喜”你为啥把自己画成这样?怪吓人的。
他笑着说:“既然要变成女人,就尽量把自己弄得像一点,如果不浓,下面盖不住。”
当然,他是真的不会化妆,每次都把自己画成一个大花脸,让人忍俊不禁,但了解他的故事后,你却再也笑不出来。
很喜欢一句话:人活着,不在世界让你高兴,而在于你选择了高兴。
显然,刘佩麟是后者。
或许对他来说,拾荒都没有关系,只要自己发自内心高兴,这人间就值得。
毕竟,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生活的权利不是吗?
03
虽然刘佩麟的外表邋里邋遢,但他的精神世界挺富足的。
用那句很俗套的话来说就是:即使生活在阴沟里,也没有放弃仰望星空的权利。
在他的小屋里,有一面破碎的小镜子。镜子上面用工整的笔迹写着:“新的一天开始了,加油!”
这是他给自己加油打气的方式。
60岁那年,他又在小屋显眼的位置写下了这样一段话——
“告别过去,是新的开始,60岁,是人生的第三步,努力!”
真的是内心很温柔的人啊!
除了化妆,刘佩麟最宝贵的财富,就是书了。
在他的小屋里,摆放着各种书籍,中外名著,报纸书刊。
这些年,拾荒外,读书占据了他生活中的一大部分。他喜欢读书写字的感觉,他说自己最喜欢的作家,是老舍和巴金。
他搬过好几次家,中途扔掉了很多东西,唯独这些书,说什么也不舍得扔掉,再重他也会用那辆自行车一次次来回运。
他还坚持读报,每天早上起来,都会去买一份报纸,这是他和世界接轨的方式。
他还有写日记的习惯,从小学开始,到现在一共写了400多本,从未间断过。日记主要记录自己的所见所闻,还有读书感受。
偶尔他也会写写小诗。
看过这样一首,让人印象深刻——
早上醒来时,特别想在床上躺一整天,读书是我唯一的寄托,透过窗楹看外面的雨,不再勉强把自己完全交给这个下雨的早晨。
刘佩麟的愿望,就是有一天,这些日记和诗歌能出版,为了心中这一个不知是否能实现的梦,他一直努力着.......
读书写字外,他还养了几盆花,养了一只流浪猫,有猫陪在自己身边,他的孤独感就会少一些。
其实这个拾荒者,还有一身傲骨。
当年他给养母治病,欠下10多万的债务,他没有接受别人的帮助,靠自己去拾荒,前些年,才终于全部还清。
还完债的那一刻,他说了五个字——我没心事了。
有人玩笑似跟他说:你不还不行吗?
他说:不可以,我自己约束自己,一定要去还。
这个世界上,有人住高楼,有人在深沟,有人光芒万丈,有人一身锈,世人万千种。
而刘佩麟,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体面地活着。
04
但很多时候,生活并不会顺遂我们所有的愿景。
《阿甘正传》里有这样一段台词——
“你长大后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呢?”“什么?我难道就不能成为自己吗?”
小时候我们总说,长大后要成为一个不一样的人,可长大后,我们才知道,“成为自己”代价实在太大了。
多少人亲手撕下了身上骄傲的,偏执的,天真的一面,在现实面前,长成一个卑微的大人。
刘佩麟要“做自己”,似乎更难一点。
人类的悲欢并不能想通。
因为特立独行的处事风格,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他。
有一段时间他经济困难,无力交房租, 一位市民给他提供了一间公寓,没搬进去几天,就有业主不同意他继续住,因为他的样子有些吓人。
想要继续住,他只能忍痛剪掉了自己的辫子,恢复男儿身,他想要努力融进周围人的生活中。
他只给自己留下了一件花棉袄,当个念想。虽然穿了很多年,但那件棉袄看起来还很新,一看就是平时穿得很小心。
可生活并没有因为他的退让,变得有起色。
找工作的时候,他告诉人家他是“大喜哥”,人家就有些为难了。有位市民提供的公寓,他也只住了25天,就被人家找了个理由收回了。
后来又有好心人给他提供了一个地下室。
生活好像又回到了原点。但好像又不一样了。
因为经历了这么多,他还是觉得换回女装最舒服,人生在世,何必要去在乎别人的眼光呢?
60多岁,他终于决定,堂堂正正为自己活一次。
刘瑜曾经说过:
愿你有好运气,如果没有,愿你在不幸中学会慈悲。愿你被很多人爱,如果没有,愿你在寂寞中学会宽容。
对刘佩麟来说,得不得到别人的理解,已经无所谓了,做回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有人问他,向往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
他说“老婆孩子热炕头”。但他也知道,这对他来说已经变成了一种奢侈。
他现在没有亲人,朋友也很少,一个人独自生活,不过有很多想帮他的人,会去看望他,陪他说说话。
未来的日子,他只想呆在自己的小屋里,看书,写字,安安静静度过自己的余生。
其实他也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长这么大,他只出去过一次,还是16岁那年,跟着家人一起回青州老家,那是他这辈子,到过最远的地方。
他说,自己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去全国各地走一走,看看外面的花花草草。
这个世界上,似乎还有很多美好的事情,等着他去做........
食一碗人间烟火,饮几杯人生起落。
人生而不同。
但所有的不同,都值得被尊重。
他不是大喜哥,也从来不喜欢这个名字;他自食其力,他不偷不抢;他喜欢看书读诗,喜欢有人能陪伴,但也并不害怕孤独,喜欢安安静静的生活,没有嘲笑不再打扰。
说到底,刘佩麟也只不过是在人世间,努力生活的普通人啊。每天出门前能化出好看的妆,拍好看的照片,自由自在地活着,就很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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