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网娱乐讯(文/九歌) 柏林电影节进行到第五天,正是最热闹的时候。北美颁奖季的热门影片《副总统》参与特别展映,导演亚当·迈凯和“准影帝”克里斯蒂安·贝尔亲自前来宣传;杰米·贝尔主演的全身黑帮从良影片《皮肤》登陆全景单元,凭借同名短片提名奥斯卡的导演盖·纳弗耶带领全体主创前来助阵;而对于中国媒体来说最大的明星,还要数娄烨,他的新片《风中有朵雨做的云》在金马展映之后好评如潮,今天正式亮相柏林,参与全景单元展映。
然而最激烈的竞争,还是在主竞赛。
这两年的电影都有越拍越长的趋势,商业大片两个小时的体量也得不停塞彩蛋才能取悦好观众;要换成艺术片,一方面片子越长也越考验导演功力,另一方面它们面对着全世界最挑剔的一批观众,长而无趣实在大忌。
目前已经放映的电影中,《琼斯先生》以144分钟的时长成为目前主竞赛最长——当然,比不过最后两天加入战局的王小帅《地久天长》的三小时,和前两年柏林大胆入选的菲律宾导演拉夫·迪亚兹长达8小时的历史长片《悲伤秘密摇篮曲》也没法比。
《琼斯先生》由2017年凭借《麋骨之壤》的获得第67届柏林电影节最佳导演银熊奖的阿格涅斯卡·霍兰执导。有了柏林的光环加持,霍兰的资源自然越来越好,新片《琼斯先生》卡司瞩目,网罗美剧《王冠》中饰演玛格丽特公主的凡妮莎·科比,以及英国当红小生詹姆斯·诺顿。
影片讲述了詹姆斯·诺顿饰演的威尔士记者加雷斯·琼斯误打误撞调查乌克兰大饥荒的故事。怀抱新闻理想的琼斯曾经采访过希特勒,他带着雄心壮志来到莫斯科,想要继续他的领导人采访之旅——采访斯大林。但是莫斯科并非他所设想的共产主义热土,在冰天雪地中四处碰壁的他对这个首都的奢靡繁华产生了怀疑,而一位英国记者的力气死亡更让他心中警铃大作。他顺藤摸瓜,发现记者之死和乌克兰有着种种联系,于是历经千险到达乌克兰,发现整个地区都在面临可怕的大饥荒,饿殍遍野,人被逼着吃人肉。被抓回莫斯科、遣返回英国以后,他决心将真相报道出来,却遭遇了种种阻挠。
霍兰对于历史细节的深入挖掘,决定了本片不小的体量。在传记片式的古典叙事中,霍兰用自己一贯擅长视听语言打上作者烙印,更以乔治·奥威尔以此为灵感创作《动物农场》的事迹穿插其中,是一部野心不小、质量上乘的佳作。虽然场刊评价两极,但是这部大作绝对是金熊的有力角逐者。
而有些电影,虽然信息表里写的时间不长,看起来却度日如年。比如同在主竞赛,由土耳其导演埃敏·阿尔柏导演的《三姐妹的故事》。按说108分钟的时长实属正常,但是本片电视剧质感的又臭又长,让人度日如年,生生逼走了媒体放映场的一大堆记者。
埃敏·阿尔柏是土耳其影坛的后起之秀,更是柏林一手提拔起来的“嫡系”。他的首部长片《越过山丘》于2012年荣获当年柏林的最佳处女作荣誉。2015年他的《封锁》入围威尼斯电影节主竞赛,空手而归。如今带着这部由德国影片《托尼·厄德曼》的导演玛伦·阿德担任制片的《三姐妹的故事》重返柏林,春风得意。
《三姐妹的故事》讲述了土耳其深山中一个家庭的故事。大姐恋爱失败后从镇上回家,怀着孕嫁给了一个倒插门的女婿;二姐接替大姐去镇上的人家做女佣,却因为脾气太大被遣散回家;小妹一直对大姐二姐的经历充满向往,最大的愿望就是去镇上生活。大姐二姐的雇主是镇上的商人,他常到村里来和姐妹们的父亲喝酒。大姐的丈夫懦弱无能,却借着酒劲跑去向商人求职,商人本来心软想答应,却被大姐丈夫的出言不逊给惹恼。被揍了一顿回家的大姐丈夫一肚子气,看着大姐生下的孩子,脑子一热,用壁炉里的烧着热汤害死了孩子,整个家庭彻底破裂。
一个联结城乡,聚焦爱情和亲情,关注人生存状态的故事,原本极具“电影节相”;但是艾敏·阿尔柏松散的节奏把控,多有瑕疵、并不吸引人的台词,不甚完美的结构,循规蹈矩的演员指导,成为本片的硬伤。在电影节这样的环境中,每个人每天都在观影马拉松,一旦看到不那么吸引人的片子都会忍不住怀疑人生:我是谁我为什么在这里我为什么不赶紧走去看下一场这个电影为什么还不结束……
但是这并不能说明《三姐妹的故事》就没有得奖机会了:A类电影节的国际评审团,出了名的爱跟记者/影评人唱反调。
另一部中等体量却拓宽观影时间厚度的,无疑是第五天早上上映的竞赛片《鬼城事件簿》。该片导演德尼·科泰是出了名的玩形式高手,因而这部97分钟的伪惊悚片可以达到这种效果也是意料之中。
德尼·科泰这种High Art、High Context的电影,相比较柏林,其实更像是瑞士洛迦诺电影节的风格。他也确实是从洛迦诺起步的。2005年他的处女长片《北方》拿下了洛迦诺金豹大奖,此后他近乎成为洛迦诺嫡系,先后在这个瑞士小城两次手捧最佳导演奖杯。尽管曾经入围过戛纳电影节的导演双周单元,但是2016年他的《失去比亚特丽斯的波利斯》入围柏林主竞赛是第一次得到国际A类电影节的肯定。今年他带着新作《鬼城事件簿》二度入围,也是情理之中。
《鬼城事件簿》讲述了一个叫“Irénée-les-Neiges”的加拿大小镇的故事。影片以一场车祸开头,车上名叫Simon的年轻人当场身亡。Simon家中的人花了很久的时间也无法消化失去他的痛苦,整个小镇的人也议论纷纷。于此同时,小镇上出现了很多陌生人,他们依然是活人,但是却不言不语,只是静默地在小镇游走。而以小镇镇长为首的居民对外来者的恐惧,使得事态进一步升级。
德尼·科泰的天才笔触在于,没有囿于原作小说文学化的诗意表达,而是将这些行尸走肉一般的陌生人赋予意义上的实体——复苏的小镇之魂,在过去和将来间穿梭,搅动人们的回忆和想象。他的视听语言成为了比喻最好的载体,直面仇外者和守旧者的丑陋。他并不是不闻窗外事的艺术家,《鬼城事件簿》对他者和对他者的恐惧的解剖,恰是对当今社会民粹主义兴起的最痛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