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大侠我来跟你干杯

有一阵子我傻傻地以为古龙水是古龙的产品，就像李宁运动装与李宁的关系。的确，那时我读古龙已到了读傻的境界。读的是盗版，且是那种缺篇少页的租书店里的书。后来正版渐多，看到了古龙的序、跋和后记等才知道，除了小说，他的随笔也劲道十足。今读《笑红尘》（古龙著，陈舜仪整理，时代文艺出版社），知晓古龙藏书10万册，不禁咋舌。遥想古大侠快意江湖之余，灯下展读，不胜心向往之。

成熟期的古龙小说，字句精炼，意境奇崛。为人诟病的是，他一个句号即为一个段落。古龙的散文亦如此，所以读他的散文有种错觉，好像下一行就会有个大侠拔剑而出。他写吃，近于白描，不如小说里的热气腾腾。是不是和写小说一样着急拿稿费换酒喝呢？写吃，他写不过梁实秋、唐鲁孙，但他的绝招在于发掘饕餮之外的东西。他写一家30年的小店，“老板娘选夹牛肉时的专注与慎重，简直就像老派商人在选择钻石一样。”这种对职业对顾客，还有对自己的尊重态度，在古龙小说里亦无数次出现。古龙说：“我们这个世界，就需要把小馆当希尔顿来经营，把三轮车当作陆上行宫的人。”“需要”往往代表着稀缺，我们至今还在怀念古龙，也因为古龙式的人物愈发稀少了。

写吃，意在知人论世。写武侠，古龙也轻武重侠、重人。他说：“多精彩的故事都会过时，只有人性是永恒的。人性的冲突才是任何小说都不能缺少的动人因素。”他在上世纪70年代前后写的数篇武侠小说创作随笔，奠定了其武侠特色与美学，同时超越了武侠的局限，这些随笔完全可以看作是纯文学理论。这些文字，如李寻欢的飞刀、三少爷的剑，是《笑红尘》的精华。

古龙17岁闯荡江湖，最为看重友情。“假如在妻子与朋友之间我只能选择一样，我宁可选择朋友。”可见少年时期的遭遇对古龙影响之大。几乎每部古龙小说，都有被他誉为“人类得以永存”的友情。现实里，上至社会名流下至走卒贩夫，都有古龙的朋友。古龙常和他们彻夜饮酒对谈，不知东方之既白。然而古龙无数次问：“谁来跟我干杯？”古龙写爱情、友情，皆惊天动地，但写把酒言欢时，一丝孤独竟始终不去。“岁月如催，往事如宝剑出鞘不归。午夜人犹未醉，谁来跟我干杯？”看到此时，我想有无数读者会长身而起，说道，古大侠，我来跟你干杯。　　　　　　（瘦猪）